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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结，2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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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后，孙翔依旧记得那一晚，那一晚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打滚时床垫发出细微的声音，他记得被子仿佛自带升温功能，烫得他盖不住，他记得那天的窗帘都遮不住光，隔着窗帘他分明看到了漫天深邃耀眼的群星，当然，他记得最深刻的，还是他从床上腾得坐起时，满脑子里、整个心里、那一刻他笃定他前世的梦和来世的缘里，皆是周泽楷。

 

他摸出手机，打开了直播app。

 

 

说起来也是让人难以置信，但孙翔对今晚ktv的记忆真的完全定格在了周泽楷对他说“你不平凡呀，孙翔，你特别特别好呀”的这一刻，之后，他怎么回到座位上，怎么又拿起了手机，之后周泽楷唱了什么歌唱得怎么样，甚至他们怎么出的ktv，他们怎么回的宿舍，他都完全不记得了，他的意识在他直接打开冷水洗澡时才被透心凉的水浇醒。

 

这不能怪他！

 

谁让周泽楷那么，那么，那么……深情。

 

孙翔知道周泽楷长得好，但他一歌唱毕，睁开眼睛时看到周泽楷的那一瞬间——该怎么描述呢——孙翔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一刻他所看到的周泽楷，那个瞬间已经不再是他生命中的某一瞬间，它已经成为了唯一，也许这一年，这十年，这一辈子，提到“那一瞬间”，他不会想起别的，只会想到这一秒的，这一个瞬间。

 

该怎么描述呢……

 

那一刻，孙翔就像看见茫茫海上跃然而升的初阳，看见湛蓝天空中横过的一条彩虹，看见明月照在波波粼粼的深流那般，看见了周泽楷。

 

是的，孙翔突然想起来了，他的记忆突然复苏：从那一瞬间再往后，他都一直在盯着周泽楷，但他也并不是在看，只是眼睛黏在他的身上，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还是什么都不记得。

 

换言之，只是眼睛下意识地看向某个地方，根本不过脑子。

 

可是，为什么下意识看向的是周泽楷？

 

孙翔不敢想。

 

于是他从床上腾得坐起，摸出手机，打开了直播app。

 

 

他调出了周泽楷几个小时前的ktv直播的回放，播回放前缓存了一秒，屏幕黑下去的那一秒，孙翔看见了屏幕上映出的自己的样子：一头乱毛，傻逼兮兮，目光饥渴。

 

……还好屏幕只黑了一秒。

 

他关了弹幕，迅速找到了周泽楷唱歌的时间点。

 

周泽楷微仰着头，上扬的下巴有从容的线条，稍长的额发垂覆着，像一道窗帘重重锁住他眼神，但某种程度上他的眼神反倒是由于这重重阻隔显得更加明亮深情，那么坚定，仿佛在凝视着什么人，而那凝视本身令他变得柔软，英气的眉眼间没有一点褶皱和尘埃。灯光变幻着颜色斑斓地打在他身上，但他本身却好像出离这色彩纷呈，甚至出离了有些吵闹的ktv本身，他是那么沉静而深情，仿佛他身后是世界末日时颓圮的繁华废墟，而他在用尽世界上最后残留的唯一生命，讲述一个平凡的爱情故事。

 

然后，他的声音漫上来，沉沉的像是来自三千英尺下冰冷的深海。

 

“其实很简单 其实很自然

两个人的爱由两人分担”

 

孙翔感觉空气在减少，越来越稀薄，他仿佛被人拽下深海，眼前出现纷涌向上的气泡，连它们都在离他远去。他伸手拼命向上够，但只抓到冰冷的海水和更大的惊慌，他想上去，回到陆地，不要在海里，这太辛苦了。可——他低头看向更深的海底，在他看不见的尽头层层叠叠着更多不同的蓝色，海底会有什么特别的鱼或者珊瑚吗，海底特别特别冷吗，海底会有宝藏吗。

 

孙翔不知道。

 

但他知道的是，这海是如此迷人。

而他，甚至愿意去冒险，任自己下沉，沉到最深的海底，特别的鱼、珊瑚或者什么宝藏，其实那都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孙翔知道，海底有周泽楷。

 

“不想让你为难

你不再需要给我个答案”

 

是的，孙翔终于知道了。

 

他终于知道，他下意识看向周泽楷的目光，不是说明什么他来轮回适应得很好和队友相处愉快，也不是说明他终于不再不敢相信别人懂得了团队懂得了依赖他人，这些他是明白了，但更重要的是——
在他不知所措时，他看向的那个人，是他完全依赖、无条件信任的人，是他在有意识、无意识的情况下，都能、都愿意看一辈子的人。

 

“但是怎么说 总觉得

我们之间留了太多空白格”

 

是留了太多太多空白格。

空白多到，在孙翔完全没有意识的时间里，那些喜欢，那些真挚简单又朴素的感情，已经长得这么高，长成了天空和世界，成为了心情和眼睛。

 

孙翔笃定，周泽楷从拿起马克风开始，周泽楷始终盯着的人，是自己。只能是自己。

 

因为纵横在他眼里的那些柔软、宠溺、深情、委屈和全然付出，孙翔不能更熟悉了，无数个曾经，这些感情沉淀在周泽楷望向他的目光里，过去他没有留意，但现在，记忆招飐，他再回想起那一道目光，都感觉这些感情烫在他的心上。

 

所以那些都不是偶然啊。

 

那些暑假里没日没夜的加练，那些烈日里落雨时走街串巷只为了找到不那么甜的饭馆，着急地糊在自己脸上的毛巾，那些假装来他房间找衣服穿其实是为了让自己的穿衣搭配好一点的用心良苦，那无数次对视，无数次对视后匆忙移开视线，无数次对视后朝自己微笑时眼睛里落着的光……

 

这些都不是偶然啊。

 

百转千回，孙翔终于隐约看到了在叹息般回转的永恒后面的周泽楷，和很久之前江波涛跟他提起过但是他完全忽略了的答案。

 

 

时光的胶片咯吱咯吱倒转回数日前。

 

那天，江波涛敲孙翔QQ：“翔啊，我这两天看书，突然明白为什么上次猜谜你总是猜小周了。”

 

孙翔回：“你别跟我说其实因为我暗恋他很久了，要不副队，我拒绝继续跟你聊下去。”

 

“……翔啊，有句话叫‘心外无物，心外无理’，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孙翔深刻地怀疑江波涛高中学的是文科。

 

“大概就是说，所有道理、所有你看到的说出的一切，都源自你的内心。”

 

“江副，你还记得你的马克思爸爸吗？”

 

“……既然你要聊爸爸，那我们就聊一聊苏轼，苏轼够格当你爸爸吧？但有一次佛印呛得他说不出话来，佛印怎么跟他说的呢，他说‘佛由心生，心中有佛，所见万物皆是佛’，你懂什么意思吧？”

 

孙翔囧：“……由于我的名字，我还真知道这个典故= =”

 

江波涛闻言也囧了：“……反正就是那个意思，你心里想着什么，就觉得眼看的听到的接触到的，都是那个东西。”

 

“行行行我心里想着翔，可以了吗？”

 

“………………………………”江波涛觉得孙翔的抓重点能力，真的稳。

 

孙翔痛心疾首：“副队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知道吗？？”

 

江波涛抱头，理了理思路，艰难地继续说：“……我换个说法。有句话说，你未来看此花时，则此花与你同归于寂，你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你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你觉得这是在说什么？”

 

“副队你招了吧你是不是隐藏的文科状元？”

 

江波涛无语凝噎：“不是……下一个问题……”

 

孙翔想了想：“这句话就是，说我特别帅，花见花都开。”

 

 

今天，孙翔再回想江波涛所说的这三句话，心外无物，心外无理，佛由心生，心中有佛，所见万物皆是佛，你未来看此花时，则此花与你同归于寂，你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你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原来一切都不是偶然。

 

猜谜的时候感觉谜面都无一例外地明确指向周泽楷，微博问答100%相关，这也都不是偶然。

 

孙翔突然觉得有什么从最深处被挖掘出来，一下子推翻了覆压在上的土壤，长久以来分流在各个角落各自安静流淌的河川全部汇集在这么一刻汹涌而来——记忆，无数从未留意的或鲜明或模糊的细节，他甚至没有留意它们在地面上繁盛的枝叶花朵，更没有探究过，深埋在底下的庞大根系究竟在往哪个方向延伸。

 

可是现在，他终于看到了这一切的一切。

 

所有断开的线都连了起来，所有乱七八糟缠绕在一起的线都奇迹般的解开，再也不能更明白了

 

——线的两端，是他和周泽楷。

 

一直安静地呆在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孙翔被吓了一跳，低头一看，是周泽楷。

 

一如既往的睡前语音消息。

 

“孙翔，今天很开心，谢谢你。晚安。”

 

他用声音燃起了一把火。

 

孙翔像是被烫到一般，腾得从床上站起，他快步走出屋子，打开门，力气太大，门被甩到墙上，发出巨大声音，他不管，他没有精力管，他要找周泽楷。他使劲敲着门，他要找到周泽楷，就现在。

 

门开了，周泽楷还没换睡衣，穿着白天穿的衣服，站在门里。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孙翔突然很讨厌门，他好像终于兜兜转转走出了一扇门，所以他再也不要被门挡着两个人各站一边，他要两个人站在一起。

 

“周泽楷，你出来，或者我进去。”

 

周泽楷没说话，但立刻往后退，让出一个身位给孙翔。

 

孙翔迈进去，把门关上，现在他们两个人在一个同一个空间了，终于。

 

其实现在孙翔不知道他该说什么，他想说的太多了，他终于知道周泽楷在想什么了，而他也在想周泽楷在想的东西，他想说“我知道了”，他想说“我喜欢你”，他想说“我觉得我们可以在一起”，他想说的太多了，但支支吾吾间，他直接说出了电光火石间闪过他脑海的一句话：

 

“我觉得你帅。”

 

话说出口，孙翔都想抽自己：太过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周泽楷一定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皱着眉头刚要解释，却看见周泽楷好像笑了，先是眉头一点点舒展开，然后是眼睛里落了更多的闪光，嘴角慢慢绽开一个好看的弧线，笑意一点点蔓延。

 

周泽楷听懂了。

 

然后周泽楷开口，两个字而已，却百转千回仿佛叹息又仿佛欢呼。这不是他第一次对他说这两个字，准确地说，不久前他刚对他说过一模一样的话，但这次不同。

 

周泽楷往前迈了一步，他甚至能感觉到孙翔的呼吸。

 

太久了，真的太久了。可这一切都值得。

 

 

“你帅。”

 

END

从15年9月30日，到今天，一年半还多两个月，这篇是拖得太久了。

 

作为一个坑品很好的人，这篇，2w3，已经是我写的里面，最最最最长的了，甚至甩剩下的好几条街。其实最开始构思，只构思到了由邹忌讽齐王纳谏引出的误会那里，实在是太有趣了，没忍住就开坑了，所以本来以为1w字就能写完，因为后来想要好好交代孙翔觉悟的过程，所以后续越写越多，一直拖到了现在，终于赶在我19岁生日写完啦！

 

我写东西就特别有病，就不能平平淡淡的，就十分热衷于让大家一边笑一边嘤嘤嘤，每次看到有妹子回复说“前面特别逗，后面好虐”，我就特别特别高兴哈哈哈哈哈哈。这篇算是典型的搞笑开场，中间虐了虐周泽楷，还吹了吹轮回，然后又吹了波儿孙翔，最后结尾又算有点逗了，啊，我还挺满意的哈哈哈哈哈哈。

 

“太久了，真的太久了。可这一切都值得。”

 

值得吗？

 

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