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w3+，一发完结。

恋爱脑，ooc，我流嘉世交接，HE。

*

从上午的第一次集训合练结束之后，孙翔的头就没抬起来过。

 

叶修还在讲，讲黄少天埋伏得太远，张新杰想奶都奶不到，讲王杰希走位太皮，他都不想奶，讲唐昊跟方锐完全没有配合，讲李轩布阵的节奏不能跟在虚空一样，世邀赛没有双鬼，得赶紧调整，讲了一大堆，就是没讲到孙翔。

 

可是孙翔知道，叶修肯定要批他，批他一大堆话，毕竟刚才自己打得多畏手畏脚，他自己是有感觉的。但叶修一直不讲他，一直不讲他，孙翔甚至想，是不是叶修已经放弃他了？是不是打算跟上面申请换掉他了？为什么还不讲？

 

正这么想着，叶修停下了讲话，喝了口水，环视整个会议桌，继续说：“最后，我讲一下刚才发挥最失常的人，孙翔。孙翔，你刚才知道你自己打得怎么样吧？我觉得你肯定不是故意打成这样的，但你刚才打得真的对不起你们轮回第十赛季的成绩，也对不起你和小周的最佳搭档，真心和你说一句，你这个样子……”

 

其实叶修提到孙翔名字的时候，孙翔首先是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起码叶修没直接放弃他。但听着听着，尤其是听到最后“真心和你说一句，你这个样子……”，这个句子，孙翔太熟悉了。快两年了，那句话一直有事儿没事儿就在孙翔脑海里绕，一次又一次打在他的神经上，他太熟悉了。现在呢？过了快两年，他离开了嘉世到了轮回，他从对合作完全不上心，到完全听从调度、极力配合队友，他改变了这么多，但叶修还是要跟他说这句话吗？！孙翔本来就因为自己上午的表现而极度自责难过不知所措，现在又听到叶修这么讲，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落了下来，孙翔再也忍不住了。

 

“啪！”孙翔猛地站了起来，双手一起狠狠地拍在会议桌上，桌子都被他拍得一震，孙翔整张脸红得像冒着火，他冲叶修大声吼道：“所以呢？！你又要说我这个样子不要打荣耀了去玩超级玛丽或者小蜜蜂吧总有一款适合我是吧？！！”

 

会议室鸦雀无声。叶修手上一直夹着根没点着的烟，这下，也被孙翔吓掉了。

 

周泽楷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立刻站起来，把手搭在孙翔肩膀上按了按，然后看向叶修，眼神里全是气愤。

 

叶修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孙翔大声吼的每个字是什么，开口道：“孙翔，我……”

 

孙翔没等叶修说完第四个字，双手一撑桌面，直接转身摔门走了。

 

“过分。”周泽楷没追过去，站在原地抱着手臂，盯着叶修，说道，“凭什么？！”

 

“我靠叶修你他妈会不会说人话啊？！”唐昊撸着袖子站起来，但被身边的黄少天死死按住了。

 

“我去叶修你说话也太毒了吧！而且孙翔刚才说的是‘又要说’，什么意思啊你之前就这么讲过人家？哇孙翔脾气也太好了自己就走了，要是我我非要先把你打一顿我告诉你！”黄少天刚才本来趴在桌子上，被孙翔这么一拍，耳朵直接被震得耳鸣，本来他挺气孙翔的，结果听孙翔这么一说，直接站到孙翔这边，讨伐叶修。

 

“啧啧，原来你对我们的垃圾话还不够狠啊，我说为什么刚才你站孙翔身后的时候，他内一叶之秋反应都慢半拍呢，人家小朋友对你的垃圾话都有阴影了吧？！”方锐说。

 

“不是啊孙翔也没当过你队员吧？你干嘛对他说这么重的话？轮得上你教育他吗而且你这也太狠了！”张佳乐说道。

 

王杰希都懒得说话，直接在会议桌下头踢了叶修一脚。

 

苏沐橙也没说话，但看向叶修的眼神里也全是不理解。

 

“就是说这个？”周泽楷又开口道，“道歉。”

 

叶修脑袋都大了：“不是……停停停！我没要说那个啊！！我本来是要说，你这个样子下午别练了回去睡觉吧睡醒了再打！我本来是要说这个啊！”

 

“那孙翔刚才说的那句是？”喻文州侧头看向叶修。

 

“那个是……是，他还在嘉世的时候，当时……唉不是，都过去快两年了，我以为他都忘了……而且他怎么突然就想起这个了啊……？”叶修捂着脑袋说道。

 

王杰希又在桌子底下踹他一脚，下巴冲着门扬了扬。

 

肖时钦咳嗽了一下，说：“叶神还是跟小孙解释一下吧，嘉世那个时候的事情一句话两句话解释不清，但现在的事可不能也就这么堆着了。”

 

“我知道……”叶修顿了一下，深深地叹了口气，起身走了。

 

 

孙翔把头蒙在被子里，却还是依稀听到了敲门声。他把头从被子里拔出来，哽咽着问：“谁啊？”

 

门外应道：“叶修。”

 

孙翔愣了一下，冲着门喊道：“我不想看到你！”说完，又狠狠地把头埋在了被子里。

 

叶修在门口垂着眼睑站了会儿，听屋子里半天没动静，想了想，转身走了。

 

过了一会儿，又有敲门声。

 

“谁啊？！”孙翔头还埋在被子里，不耐烦道。

 

这次没有回答。

 

孙翔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说话。他眨了眨已经有点肿的眼睛，觉得门外可能是周泽楷，这才把头从被子里拔出来，下床蹬蹬蹬地去开门。

 

门一开，孙翔见外面站着的是叶修，不禁愣了一下。

 

叶修看见孙翔一头乱毛，眼睛红红的，双眼有点肿，无精打采的样子，更加于心不忍。

 

等反应过来，孙翔二话没说就要直接关门，但叶修飞快地把一条腿伸进了门里，卡着不让孙翔关门。孙翔见状，还是不说话，只瞪着叶修。叶修举起了手里的两个大袋子，解释道：“小周拜托我送上来的晚饭。”

 

“哦。”孙翔面无表情应了一声，就要直接拎过来。

 

叶修见他伸手，赶紧把袋子往后一撤：“小周嘱咐我，一定要给你送到屋里桌子上。”

 

孙翔翻了个白眼，心说：瞎扯！队长根本不会说这么多字！但他又懒得跟叶修说这么多，便只阴着脸，给叶修开了门。

 

叶修慢吞吞地走到桌子前，把外卖放到桌子上，然后就站定不动了。孙翔还在门口站着，门开着，他看着叶修，又指了指门外，脸上直接写着“你怎么还不走”几个大字。

 

叶修特别无奈地挠了挠头：“不是，我说孙翔……我又不能吃了你，你干嘛这么赶我走啊？”

 

孙翔不为所动，还是让他走。

 

“我觉得我打得过你吗？”

 

“你当然打不过我！”孙翔梗着脖子说。

 

“那你就把门关上，要是真打起来，那也是我吃亏。”叶修说，“咱俩聊聊。”

 

孙翔把门关上了，但是人还是站在门口没动。

 

“其实……”叶修试着走近孙翔，“其实你刚才说那句话的时候，我挺震惊的，因为我没想到你竟然还记得。我知道我平时说话挺毒的，但是，”叶修顿了顿，“但是这句话是有点太毒了，我道歉……”

 

可还没说完，孙翔就打断了他：“你不用道歉，我知道你说的都是对的。你说的真的都是对的，荣耀不是一个人的游戏，如果喜欢就把这一切当作是荣耀而不是炫耀你说的都是对的……”

 

叶修开口：“孙翔……”

 

他想打断孙翔，可孙翔根本不听他说话，反而越说越快越说越快：“还有刚才你说你觉得我肯定不是故意打成这样的这句话也是对的，我真的不是故意打成这样的但我就是打得这么烂所以你为什么要道歉啊该道歉的是我是我一直打得太差劲拖了所有人的后腿你不用道歉我都想好了我退出我不参加……”

 

“孙翔！”

 

等叶修自己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是他吼出来的第二秒了。对，他吼了孙翔。他本来想心平气和地跟孙翔说“孙翔，我们没有必要像现在这样”，可现在，他直接大声吼了孙翔。没有必要像现在这样？当然没有必要，孙翔没有必要这么耿耿于怀念念叨叨，叶修自己更没有必要这么大声吼孙翔，都没有必要。

 

可是叶修，这么大声地吼了孙翔。他自己根本不想这样的，可他就是这样做了。为什么变成这样了？为什么，又变成这样了？叶修不知道，可他知道他俩现在，又聊不下去了。他抬眼看了看孙翔，孙翔瞪着他，眼睛周围红了一圈，看着特别可怜。

 

叶修抬起手来，本来是想拍一下孙翔的肩膀，可他的手中途转了方向，最后落在了自己的后脑勺，“算了，我还是走吧……我们，我们都冷静一下。”

 

 

“不能退出。”周泽楷说。

 

孙翔低着头不看周泽楷，蹲在行李箱前自己收拾东西。周泽楷见状，站到孙翔的对面，仅盯着他，再次开口：“不能退出。”

 

孙翔咬着嘴唇抬头看向周泽楷：“队长，对不起，我又给轮回丢人了。我自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这我待不下去。”说完就继续整理自己的箱子，拉拉链的声音咔咔的。

 

周泽楷也蹲下来，抓住孙翔的右手：“你没有！”

 

孙翔眼眶又红了，他抿了抿嘴，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然后用左手把周泽楷的手拽开，继续收拾行李。

 

周泽楷站起身，半晌都没动静。孙翔箱子收拾完了，啪地一合箱子，咔咔上了锁，站起来拖着箱子就要走。周泽楷再次挡在他身前，他手里拿着手机，急急地对着手机那头说道：“江？”

 

 

“别抽啦行不行。”

 

叶修听见身后传来苏沐橙的声音，垂下眼睑，把烟摁在窗台旁边的烟灰缸里。

 

“听说聊得不太顺利？”苏沐橙背着手，站在叶修身边。

 

叶修叹了口气：“何止是不顺利啊……”

 

“怎么？”苏沐橙扭头看向叶修。

 

叶修深深地看着夜空，半晌才开口：“其实沐橙你知道吗，当年在嘉世……我挺希望你和孙翔能配合得特别好的。”

 

苏沐橙惊讶地不禁出声：“啊？”

 

叶修扭头看了看苏沐橙吃惊的表情，垂着眼睑，无奈的笑了笑：“连你都不信啊。”

 

“可我……我都不知道。”

 

“我知道你当时不喜欢孙翔，我刚才说的只是我自己的希望而已，你不用这么做也不用知道。”

 

“可是……”苏沐橙咬着嘴唇。

 

“我还希望孙翔能把嘉世重新带起来呢，常规赛，季后赛，甚至半决赛，决赛……”叶修又扭头看向苏沐橙，果不其然看见她满脸的震惊，不禁又扯了扯嘴角，“至于这么震惊吗，我觉得挺可能啊！你看，孙翔一看就不像想管队内乱七八糟事儿的，那刘皓不就能管了吗，那他不基本上等于就是队长了吗。然后陶轩，孙翔长得那么帅，操作也确实是大神级别了，本来自己就有一堆粉丝，商业价值不比小周低多少，陶轩也能挣到钱了。再说了，后来嘉世又挖到了肖时钦，肖时钦的战术统筹能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嘉世也不是没有可能东山再起吧？”

 

苏沐橙看着叶修，沉默不语。

 

寂静了半晌，叶修深深地叹了口气：“虽然结果完全不是如此……但我当时真的是这么想的。可连你都不信，那孙翔就更不会信了。”

 

“也不一定，”苏沐橙勉强地笑了笑，“毕竟他手里是一叶之秋嘛。”

     

叶修扭头看向苏沐橙，拍了拍她的头：“不想笑就别笑了，比哭还难看。唉……这些事儿……都，过去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小周都跟我讲了。翔翔，大家不是都打得不太好嘛，叶修前辈又不是只说了你。本来嘛，大家一直都是对手，现在成了队友，一开始肯定不适应啊，打得不好很正常。我听说喻队被偷袭的时候，黄少天前辈还差点冲上去救他呢。翔翔，你对自己的要求，是不是太高啦？”

 

周泽楷把手机开了免提，举着手机，盯着孙翔的表情。

 

“没有……”孙翔吸了吸鼻子，“不是这回事儿江副。”

 

“那是什么？”江波涛说，“翔翔，你都不知道吧，你走了以后，所有人都说叶修前辈太过分了，王杰希前辈踹了他两脚，唐昊还撸袖子想直接上去打他呢。”

 

孙翔被唐昊气笑了：“糖糕这么社会！他没有真冲上去吧？！”

 

“还好被黄少天前辈拦了下来。而且叶修前辈并没有要那么说你的意思。”江波涛顿了顿，“其实翔翔，说真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因为我的无浪，是当时贺武直接给我新建的号，小周的一枪穿云是继承来的号，但小周的表现比张益玮前辈抢眼太多，所以一时间影响也看不太出。但一叶之秋不是这样，我们都是看着叶神的一叶之秋是怎么创下嘉世王朝的，毫不夸张地说，叶修前辈是我们每个人最初的理想，一叶之秋是我们每个人心里最牛逼的账号卡。叶神叶神，叶修前辈真的是神一样的存在。”

 

周泽楷发现孙翔低着头，眼睛盯着一个很明确的落点，周泽楷视线跟着孙翔从往下一扫，孙翔果然在抠他的手，周泽楷赶紧把孙翔的手拽过来，握在自己手里。

 

“而翔翔你，你这么年轻，手里拿着的就是一叶之秋了。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你会一直被大家拿来与叶神比较，这就是你拿第一神卡的代价。”

 

“这个我根本不怕！”孙翔哽咽着说。

 

“我知道，”江波涛的生意里带了点笑意，“我知道的翔翔就是这样的，根本不怕，甚至都不care的。这才是孙翔，这也是你为什么能一直走到今天的原因。可是既然这些你都不怕，你为什么要对叶神两年前的垃圾话耿耿于怀呢？我所知道的翔翔，会生气，但是他更会努力，打所有人的脸，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曾经有多瞎眼。”

 

“可是我，我真的很努力了啊。”孙翔吸了吸鼻子，语气里带着的全是水雾。

 

“我知道，虽然现在没到最终成功的时候，”江波涛说，“可是，也没到放弃的时候。”

 

“不要退出。”周泽楷握住了孙翔的手，“拿下冠军。”

 

电话那一头，江波涛笑着接话：“拿下冠军，到时候，要是你想的话，你可以把金牌直接拍到叶修前辈脸上。”

 

孙翔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破涕为笑：“算了算了，想想都觉得好疼啊。”

 

 

第二天一大早，孙翔就自己起来加练了。他蹑手蹑脚走到机房，刚把电脑打开，就听见隔壁传来说话的声音。

 

“……这就是我设计的七个方案，我知道你们可能有意见，”是叶修的声音，“但是孙翔，我坚持把他放在前四个计划的攻坚手位置。孙翔吧，唉，我是相信他的，我觉得他完全能克服所有现阶段的困难，没问题，妥妥地。”

 

我没听错吧？？？孙翔震惊地站了起来，往门口靠了靠。

 

“哟呵，昨天谁把人家气成那样啊？你还好意思说相信人家孙翔？”这是王杰希。

 

就是啊！孙翔皱着眉头。

 

“你个王大眼儿，你训练你队员的时候，难道不是话往狠了说？挑一堆刺儿，但是打心眼儿里相信他们没问题？我这么说吧，我是咱们这里边儿，最相信孙翔的。”

 

真的……？孙翔又往门口走了走。

 

“叶修前辈，肖时钦还没说话呢。”张新杰说。

 

“就是说啊，人家孙翔前队友在这儿站着呢可，你少标榜你最相信人家。再说了，你少拿我训练我队员跟你作对比，孙翔什么时候是你队员了？”王杰希岔叶修。

 

“孙翔确实从来不是我队员，”叶修说，“可是他手里拿的是一叶之秋啊！”

 

孙翔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

 

那边半晌都没有声音。

 

“唉，叶修前辈，嘉世的事儿我知道一点，小孙在嘉世的时候就很在乎你说过的话。你俩这个情况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肖时钦说。

 

小事情！孙翔在心里吼，你怎么可以告诉叶修我很在意他说的话！

 

“其实我们都很相信孙翔，”喻文州最后开口了，“昨天我们四个就已经讨论过了孙翔的问题，我们一致觉得他最适合攻坚手的位置，他完全有能力胜任。但是呢，你和孙翔之间的问题，不能一直就这么存在着。我们现在刚开始集训，还有比较多的时间，等以后真的到了苏黎世，你不能指望在那么紧张的比赛期间里跟他慢慢聊吧？”

 

“唉这个我知道……”叶修说，“但这个话，不是不好说嘛，毕竟他不是我队员。”

 

“你一会儿说孙翔像你队员，你一会儿又说毕竟不是你队员……”张新杰说。

 

“唉！”叶修叹气，“你们就别看哥笑话了行不行！走走走，赶紧再都吃点儿东西，一会儿又要开始合练了。”

 

孙翔听了赶紧往屋里走，扯上耳麦，随便点开了几个网页。当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小了，他才把从刚才就一直憋着的那口气缓缓地吐出来，他伸手把账号卡放在桌子上，盯着卡上“一叶之秋”四个字，握紧了拳头。

 

                    

又有敲门声。

 

孙翔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拽了拽自己的上衣，然后才开口：“谁？”

 

门外应道：“叶修。”

 

“哦！”孙翔站起来，清了清嗓子，往门那边走。

 

门打开的时候，叶修还有点诧异：诶？今天挺乖的嘿。

 

“干嘛？”孙翔一脸冷酷。

 

“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叶修从身后拿出一大袋子糖，“坦白局。”

 

 

“所以就是，要么你问一个问题，我答不上来，你就可以吃一颗糖。要么你就说一句关于你或者我的，你觉得我不知道的话，说一句就可以吃一颗糖。”叶修介绍坦白局的游戏规则。

 

“然后呢？”孙翔问。

 

“什么然后呢？”

 

“就，我说完，可以吃一颗糖，然后你说，你吃糖，然后我说，就一直这么轮流吃糖？那怎么算赢啊？”

 

叶修噎了一下，临场应变道：“谁先不知道说什么，谁先不说话，谁就算输！”

 

“输了怎么办？买糖？”

 

“输了的就要答应对方一件事儿。怎么样，敢玩吗？”

 

孙翔梗着脖子说：“玩啊有什么不敢的！”

 

“好！那我先开始。”叶修说，“你觉得现在用着横刀的那孩子，打得怎么样？”

 

孙翔想都没想就说：“打得不怎么样！一个狂剑打得那么缩手缩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脆皮魔剑呢！横什么刀啊，糟心！”

 

“不错啊！”叶修指了指他俩中间摆着的一堆糖，“你吃。”

 

“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孙翔抓来一块糖，“谢子申最近一次擂台赛赢了谁？”

 

叶修皱着眉头问：“谢子申是谁？”

 

孙翔愣了一下：“就现在在用横刀的呀！”

 

“哦，我不知道谁在用横刀。”

 

“那你问我？！”孙翔很气。

 

“越云现在跟明青玄奇三个队伍稳定垫底儿，我不了解也很正常吧。你想想，你如果一进联盟去的不是越云，拿的不是横刀，你会对这个谢子申，这么上心吗？”

 

孙翔盯着叶修说：“你什么意思。”

 

叶修看了看孙翔的表情，叹了口气，说：“你第七赛季第一次登场，不是对皇风，而是对烟雨。擂台赛你一挑二，团队赛你差一点儿就强杀了楚云秀的风城烟雨，但是楚云秀毕竟是楚云秀，很快稳住了局面，反倒是越云不太适应你的高手速操作，治疗跟不上，所以最后是烟雨赢了。这场比赛，虽然越云没赢，但是你的水平是充分展现了的，可大家往往只是从你下一场强杀扫地焚香，一举助越云拿下皇风，才知道的你。但是我，”叶修顿了顿，“我可是从你对烟雨的时候，就注意到你了。”

 

孙翔看着叶修，没说话。

 

“在嘉世看到你，其实我是有一点儿开心的，因为我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而你，是我心里理想人选里的第一个。”

 

孙翔震惊地眼睛瞪得巨大无比：“你之前就知道他们要把你赶走？！”

 

“……算是知道吧，”叶修心说这孩子用词真不客气，“嘉世成绩下滑成那样，我是最伤心的好不好，所以我当然也是最想挽回的。但我，因为我自己的一些原因，我没办法让整个队伍重新凝聚起来，所以我就把希望，寄托在了你的身上。”

 

“但是我直接让嘉世倒闭了。”孙翔说。

 

“可那不是你的错，”叶修说，“是我自己太……太天真？唉这个词儿用在我身上就很奇怪，但确实是，有点太天真了，但毕竟……那是嘉世啊。”叶修顿了顿，“那是我从第一赛季就一直在的嘉世啊，三连冠，mvp，最佳搭档，最有价值选手……”说到这里，叶修自知有卖弄的嫌疑，飞快地看了眼孙翔的表情，但却吃惊地发现孙翔脸上完全没有那种“你说够你有多厉害了没有啊？！”的表情，反而是视线有些放空，好像在跟着叶修一起追忆以前的岁月一般。叶修这才继续开口：“所以我真的不愿意面对嘉世不再如往昔的现实，我自己没办法力挽狂澜，我就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任队长身上、一叶之秋下一个主人的身上，可是嘉世……嘉世的根已经烂了，这不是谁来谁走谁有能力挽狂澜的问题，是嘉世根本不可能不倒的问题。”

 

叶修深深地叹了口气：“所以，我之前对你说了很重的话，对你那么严格，就是因为，我自己做不到的事儿，我希望你能做到。可是这本身，是没有道理的事情，是强人所难，是无端受任。”

 

孙翔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他手里的糖纸快被他揉烂了。

 

“但是你要是让我昧着良心说，你已经做得够好了，那我肯定是不会说的。”叶修说，“你做得确实不怎么好。但是就像你刚才说那个谁，就横刀现在的主人一样，你关注他，你觉得他打得不好，你首先是客观的，其次是因为那是横刀。而我对你也是同样，你做得不怎么好是事实，这你自己现在也能意识到了，但于我而言，更重要的是，你手里，拿着一叶之秋。”

 

“一叶之秋一叶之秋一叶之秋！”孙翔猛地抬起头，他眼睛里全是水，“昨天江副也这么跟我说的，因为我手里拿着是一叶之秋，就是因为我手里拿的是一叶之秋！你知道一叶之秋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我玩荣耀就是因为一叶之秋！我初中身边所有的哥们儿大家都喜欢一叶之秋！怎么可能不喜欢一叶之秋？怎么可能不崇拜叶修？！你……”孙翔直接哭着继续说，“你是我们一代人眼里的神啊！嘉世对你重要，对我们就不重要了吗？！你喜欢嘉世，我就不喜欢嘉世了吗？！我那时候是不懂事儿，可我也是真心想让嘉世重新好起来啊，因为我是看着嘉世三连冠的，我在被窝里举着手机看的第三赛季决赛啊你知不知道！第四赛季之后我在网游里看到刺客见一个砍一个你知不知道？！我也想让嘉世好起来啊……”

 

叶修被孙翔这一通横冲直闯的深情自白搞得非常震惊迷茫，眼前孙翔的眼泪像开了闸的水龙头，计划全被打乱了，叶修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一下一下地呼噜着孙翔的后背，帮他顺气。

 

“为什么嘉世就是好不起来呢？我和小事情已经很努力了啊！还有你，你明明还那么厉害，你都可以一个人干掉我和队长还有江副！为什么兴欣都可以但嘉世就不可以呢？！这是为什么啊？！”孙翔还在哭着问。

 

叶修闭上眼睛，把孙翔揽到了自己的怀里，一边继续一下下地呼噜他的后背，一边喃喃说道：“是啊，为什么呢？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还有一叶之秋！我真的很努力了啊！我能做的都做了！转职没人教我，我就自己一点一点细抠你之前的所有视频，邱非也不喜欢我，不能拜托他在训练之外的时间陪我试验各种不同的情况，我就自己在脑子里模拟！能做的我都做了！可是就是不行！韩文清说我不行！我初中的哥们儿也都跟我说我打得挺好的但就是跟之前你手下的一叶之秋不一样！不如你的一叶之秋！可是我真的已经拼尽全力了啊！为什么还是不行？！为什么就是不行？！你知道我多少次想跑到兴欣问你为什么我就是不行吗？！你知道我多少次都已经走到嘉世的门口了但就是过不去那条街吗？！然后我就想，既然我不可能做得像你一样，那我用我的方式打败你不就行了？然后我就去网游里找你，然后你就跟我说我这个样子不要打荣耀了去玩超级玛丽或者小蜜蜂吧总有一款适合我！！”孙翔哭得更伤心了，“我就该去打超级玛丽！我就不应该去嘉世，为什么要拿一叶之秋？哪怕离开了嘉世，到轮回学了配合，还是打不过你！我当年根本不该看你的比赛，那样我就不会喜欢一叶之秋，不会喜欢嘉世，不会喜欢荣耀更不会喜欢你！那样我根本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

 

叶修听得震惊无比，他不知道他该说什么，他该说什么呢？

 

他和孙翔，因为一艘注定要沉下去的巨轮纠缠得谁也逃不掉，注定有一部分属于自己的过去和执着要跟着这艘巨轮一起沉入深深的海底，可他没料到，他竟没有料到，他们之间远不止这一艘巨轮。他自己被人逼得先走一步，虽然也是走得踉跄蹒跚艰难逢生，但好歹也是走了。他所不知的是，这艘巨轮不只是于他一人如此重要，青空之下，那巨轮上装着几乎一代人的最初的梦想，无数人曾为它呐喊，无数人曾想把它扛在肩上。而孙翔，正是最后阴差阳错，真的把它扛在肩上的人。叶修见自己的七年心血轰然倒塌，他难过；可孙翔面对的是，自己最初的梦想明明白白地，砸在他自己手上。

 

叶修扪心自问，他可曾想到过孙翔在嘉世遇到的所有难题？他可曾知道孙翔是怎么完全靠自己，从一个狂剑成功转职到一个战斗法师？他熬了多少个晚上，一帧帧地抠了多少遍视频，遇到实在搞不懂的问题是怎样硬着头皮全靠自己，多少次努力理解队内诡异的气氛但是真的无能为力？

 

叶修，一无所知。

 

他所知的是孙翔把团队合作搞成了一锅粥，他所知的是孙翔一次次执着地想打败自己，所以他失望，他生气，所以他对孙翔说“真心和你说一句，你这个样子不要打荣耀了，去玩超级玛丽或者小蜜蜂吧，总有一款适合你”。

 

可是一无所知的他，怎么有立场，判定孙翔并没有努力，甚至不该玩荣耀呢？

 

叶修抱着孙翔，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衣服前襟都被孙翔的泪水浸得湿掉了，连他的心，都被孙翔哭得作痛了。

 

“叶修，”孙翔哭得一抽一抽的，可他突然推开叶修，从他怀里探出头，红着眼眶满是泪水的两只眼睛里刮着风下着雪燃着火，“还玩不玩坦白局？！我告诉你我赢定了！你给我听好了——”

 

叶修狠狠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仿佛要有落雷惊天劈开。

 

孙翔一字一顿地吼了出来：“我喜欢你！”

 

 

“叶修，找人帮忙得有点儿诚意吧，你这吞一句吐一句的我怎么帮你分析？”王杰希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叶修。

 

“你不是会算卦吗，还用得着我每句话都交代？”

 

王杰希盯着叶修，冷笑一声：“那你要说清楚你到底是只想求个结论，还是要我给你论证这个结论了。”

 

“这你就有结论了？”叶修抱拳，“不愧是杰希大神。”

 

“你自己难道没有？我还以为你跟孙翔玩这个坦白局，就是为了给他坦白的呢。”

 

叶修一惊，烟都快被王杰希吓掉了，但他缓了缓神，故作镇静：“我怎么没坦白啊？心路历程都交代了。”

 

“其实我还真有个问题，”王杰希说，“在嘉世，你本来就有接班人吧？邱非，我研究过他，基础扎实意识超常，嘉世拍卖那会儿我还想挖他呢，这么好个苗子放着，你怎么能说孙翔才是你心里理想人选里的第一个呢？”

 

“邱非啊，他在除了嘉世的任何队伍里都是好得不能再好的人选了。”叶修叹了口气，“可是邱非这孩子太像我，而且他比我正经多了，嘉世想要的东西，从我这里拿不到，从他那里，也拿不到。”

 

“那孙翔是你跟嘉世推荐的？”王杰希很震惊，“我的天哪，我们都以为是嘉世上层没跟你打招呼就直接挖来孙翔的啊。嘉世可真够乱的，怪不得肖时钦一直也不说什么，怕是也看不懂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吧。”

 

“你会不会算卦啊，脑洞太大了啊王杰希同志。”叶修无奈地笑笑，“我当然没有吃饱了撑的推荐孙翔啊！这是下下下策，我只是之前有想到过这种可能性罢了。”

 

“那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啊叶修，”王杰希直接说，“说吧，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孙翔的？”

 

“……”叶修饶是心里有准备，也没禁得住王杰希这记直球，“您跟人谈心能别走魔术师路线吗，一会儿ber迂回，一会儿直接得不能再直接……老年人心脏受不得这个啊。”

 

“我也是佩服你，一面对孙翔你一直就跟个刺猬似的，而且还会突然抽抽儿十几岁，变得特别在乎一时的嘴仗啊或者什么的输赢胜负，你说你当时玩坦白局的时候，是怎么忍住没有跟孙翔说你喜欢他的啊？”王杰希很纳闷儿。

 

叶修顿了顿：“王杰希啊你道行还不够，算得着我，但你没算到孙翔。”

 

“他怎么的了？”

 

“因为他先在坦白局里跟我表白了啊！”叶修捂脸，“我他妈差一点就想说，小朋友还嫩了点儿，哥还有个大招儿没放呢……”

 

“……”王杰希沉默，然后摇了摇头，“你俩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唉……”叶修捂着脸叹气。

 

“怪不得，怪不得，”王杰希感慨，“我们四个昨天讨论孙翔的时候就说，你没必要对孙翔说那么重的话，而孙翔也没有必要两年之后还对一句气急时脱口而出的垃圾话如此耿耿于怀——就，没有必要啊！”

 

“是没必要……”

 

“但就是因为你们喜欢对方啊！”王杰希叹气，“你怎么着？跟他摊牌？”

 

“……我靠，”叶修崩溃了，“摊完牌是不是紧接着就得跟他谈恋爱了？！”

 

“不是……”王杰希跟不上叶修的思维，“你俩互相喜欢啊哥！为什么不谈呢？！”

 

“……我不想和孙翔谈恋爱啊！我只是喜欢他而已啊！”叶修继续崩溃。

 

“…………？？？？”王杰希满脸问号，“这他妈？？？神仙的爱情？？？？？”

 

“很难理解吗？！”叶修继续崩溃，“我只是觉得他很，很冲很直很横冲直撞谁也不忿儿的勇敢？就是……很像我从来没有过的青春？很……很像我缺失的人生？就，只是喜欢他，不想和他谈恋爱啊！很难理解吗？？？”

 

王杰希木然地摇了摇头：“我给你提供个新思路吧叶修，虽然我觉得你这样很奇葩，但我刚才想象了一下孙翔跟你谈恋爱的样子……我觉得孙翔可能也是……不想跟你谈恋爱……”

 

“……………………”叶修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我勒个去，”王杰希捂脸，“你俩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了！”

 

 

“翔翔，咱们昨天怎么说的？说好的不放弃不退出争金牌糊叶修一脸呢？”周泽楷举着手机，紧张地看着孙翔。

 

“江副情况不一样了，”孙翔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我跟叶修表白了。”

 

“这不重要啊翔翔你要分清主次，和叶修表白了很重要吗……我靠？！！！！！”周泽楷举着手机，被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手机那边江波涛也差不多，“你和叶修表白了？！！！”

 

“唉！当时就话赶着话说到那里了！”孙翔懊恼，“我本来也不想表白的啊！”

 

“……你跟叶神能怎么话赶着话赶到表白啊？！”周泽楷万分同意手机另一边的江波涛，狠狠地点头，“那你…………我靠？！！！”江波涛又震惊地爆了粗口。

 

“江？怎么了？”周泽楷问。

 

“……翔翔，”江波涛盯着自己电脑屏幕上的QQ聊天界面，虚弱地说，“我觉得你和叶神还得好好谈一谈。”

 

孙翔愣了一下，马上反驳：“还谈？！谈得我都给他表白了！再谈……”

 

江波涛打断了孙翔：“这次谈，他要和你表白。”

 

“我靠？？！！！！！？？！！！”

 

周泽楷，联盟里玩枪玩得最好的男人，手稳得一批的男人，把自己手机给扔了。

 

 

一听见敲门声，孙翔差点从床上直接飞起来。

 

孙翔咳嗽了一下：“谁啊！”

 

门外应道：“叶修。”

 

“哦！”孙翔同手同脚地走向屋门，把门打开了。

 

叶修和孙翔俩人一照面，相对无话。

 

最后先开口的还是叶修：“让我进去？”

 

孙翔往后撤了一大步，给叶修留出几个身位格。

 

叶修回身把门关上，转身见孙翔特别尴尬地站着，突然觉得他俩这样真的太逗了：“孙翔大大，别这么紧张啊，那天表白的时候明明声如洪钟的嘛。”

 

孙翔闻言脸腾地红了，瞪叶修：“你！”

 

叶修看他这样，简直想扇自己一巴掌，问自己：皮这一下你很开心是不是？！

 

……嗯，真的挺开心的，逗他太好玩了。叶修在自己内心里捂着脸承认。

 

“那个，”叶修清了清嗓子，开始讲正题，“小江跟你说了吧，我喜欢你。”

 

孙翔的脸更红了，整个人像刚从锅里捞出来的麻辣小龙虾：“你你你你怎么会喜欢我？！”他很崩溃：“我我我那天跟你说我喜欢你不是为了要跟你谈恋爱！我从来没想过你竟然会喜欢我！我一直就是，就是喜欢你啊！没有想别的！”

 

叶修强忍着笑，非常悲痛地点头：“虽然这听起来很敷衍，但我完全也是这样的。完全不想跟你谈恋爱。”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喜欢我？！”孙翔很吃惊。

 

“为什么要告诉你……”叶修摸了摸下巴，“其实我一开始确实不想告诉你的，要不你觉得坦白局你能赢吗？”

 

“……………………………………”

 

“告诉你我喜欢你，这事儿确实完全没必要。但是……”叶修说，“我们站在这里，本来就完全没有必要啊。人生有那么多路可以走，我们也可以像别人一样老老实实上学高考，找一份正常稳定的工作，像所有人一样过一个简单稳定的人生，可是我们没有这样做。打游戏，做职业选手，这本来就没有必要，可是我们就是这么选择了，所以我们站在这里。”

 

孙翔看着叶修拉起他的手。叶修的手修长而骨节分明，特别好看，他就看着叶修这双好看的手，把自己的手，握在手里。

 

“孙翔，”叶修看着他的眼睛，“你说我有必要从你第一次在赛场上出现就一直关注你吗，你说我有必要对你说那么狠的话吗，你说我有必要在你身上寄托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吗？其实，其实都没有必要，对不对。可是我，就是这么做了。”

 

孙翔看着叶修的眼睛。他有必要在叶修身上投注一个神话的定义吗？他有必要一直以他为榜样，在内心无数次发誓要像叶修当年在嘉世一样，带嘉世重新走上巅峰吗？他有必要一帧一帧看视频就为了让自己手下的一叶之秋和叶修的完全一样吗？他有必要对叶修两年前的一句气急时的垃圾话耿耿于怀吗？他有必要一察觉到叶修在自己身后站着就忍不住分出一部分神经去在意叶修怎么评价自己吗？他有必要一直把叶修放在最深的心底，也把叶修放在最高的天上，让他像黑月光一样照着自己，让自己走得跌跌撞撞伤痕累累吗？

 

没有必要，通通没有必要。

 

可是他，就是这么做了。

 

可是他们，就是这么做了。

 

“我确实没有必要告诉你，可是我现在，就是告诉你了。”叶修握紧了孙翔的手。

 

人生苦短，其间塞满了无数件必须做的事情。往往折返纠结于这些必要的事情，就已经足够让人焦头烂额别无所求了。可那些事情，往往只定义了一个人是否还活着。

 

而真正让人感受到生命的热力与难得的，正是那些没有必要做，却偏偏忍不住，偏偏真的做了的事情。

 

他们在荣耀相识，是因为他们选择了一条没有必要的路。

 

他们走到今天此刻，走到他们两个人的命运交叉纠结的此处，是因为他们这一路上选择了无数个看似不必要的糟糕选项，而这些不必要的糟糕选项层层叠叠，最后变成了一个必要的、至关重要的结局。

 

“等一下。”叶修突然开口，打破了浪漫的氛围。

 

“怎么了？”

 

“我……我想收回我刚才说的一句话。”

 

孙翔感觉自己的心好像从天空中跌到了冰冷的海底：“……哪句话？”

 

叶修看着孙翔瞬间苍白的脸，不禁笑了，故意压着嗓子说：“我要收回‘完全不想跟你谈恋爱’这句话。现在我想和你谈恋爱了，怎么办？”

 

孙翔愣住了，然后眼睛亮了起来，好像星空映在他眼睛里：“我好像，也后悔了！”

 

叶修张开双臂，把孙翔搂到了怀里。

 

孙翔也紧紧地抱住了叶修，心里高兴得简直想要跳起来。

 

但叶修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

 

“又怎么了？！”孙翔紧紧地搂住叶修，生怕他后悔。

 

叶修像是知道孙翔在想什么似的，一只手没放下，一直搂着他，另一只手轻轻地抚上了他的后脑勺，“我只是突然想起，第十赛季刚打完的时候，其实我去你们轮回的后台找过你，但当时小江跟我说你情绪不太好，我就走了。现在想想，还好我当时听了小江的话，没去找你，要不可能我们现在还得再多一个误会。”

 

孙翔诚实地点头：“估计那会儿你说什么，我都觉得你是来笑话我的。”

 

“你也知道啊！” 叶修笑道。

 

孙翔推开叶修：“那你当时，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叶修看着他：“当时想说什么，现在还重要吗？”

 

“重要啊！”孙翔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叶修看着孙翔一脸急急的神色，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我当时想说的是，你进步很大，和小周的配合很好，一叶之秋，大概很喜欢你吧。”

 

孙翔愣住了，半晌才干干地问：“你当时真的是这么想的？”

 

叶修拉着孙翔的手摁在自己的右胸口：“真的。”

 

孙翔抽回手，神色冷淡地“哦”了一声，转身往卫生间走。

 

叶修没有马上追过去，他站在原地，看着窗外，蓝天白云绿树成荫，是个好天气。

 

过了几分钟，他才慢慢走到卫生间，果不其然地看见孙翔双手撑在水池两边，对着镜子里的他自己，泪流满面。

 

 

周泽楷简单地用“开心，继续加油”结束了自己的获奖宣言，话筒传到孙翔手里。孙翔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用没拿话筒的另一只手高高举起了世邀赛的金牌。

 

他开口道：“这是一个没有必要的冠军。”

 

一句话，全场哗然。站在孙翔两侧的周泽楷和张佳乐都侧身瞪着孙翔，使劲朝他挤眉弄眼。

 

但孙翔没有理会他们，他继续说：“为什么说没有必要呢？因为很多人都觉得，电子竞技罢了，不正经，也不重要，当然也就没有必要了。可在我看来，就是因为它看起来是一个不够正经，不是一般人所追逐的东西，正是因为它看起来如此不必要，所以它对我才格外重要。”

 

孙翔看向他们十五个人队伍的最前端，那里站在他的领队，他的爱人。

 

“因为虽然它看起来不必要，但是我知道我为了它付出了多少，我在所有人不理解的目光下屡战屡败头破血流，但我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孙翔的脸上没有泪水，他的眼睛里全是骄傲和执着，声音清亮而坚决。

 

他说：“因为我想要。”

END